2004年1月中旬,中國和印度部長級特別代表戴秉國和米什拉將聚首北京,就邊界問題重開談判。這是他們自2003年10月23日在新德里舉行首次會晤以來,在短短三個月內的第二次握手。這一高頻率的會晤本身就向外界傳達出一種強烈的信息————多年來時斷時續、進展甚微的中印邊界談判已經開始進入快車道。
態度真誠前景樂觀
印度新任外交秘書沙尚克2003年12月中旬在一次記者見面會上對記者說,本來印度特別代表米什拉準備在12月就去北京,但由于印度忙于1月4日至6日在伊斯蘭堡召開的南亞區域合作聯盟首腦會議,所以不得不把印中邊界談判推遲到1月中旬。他說,“我們要加快談判進程,希望每兩三個月能舉行一次會晤,爭取早日就邊界問題與中國達成協議”。
自從印度前總理拉吉夫·甘地于1988年訪華后,中印關系開始出現新的轉折,旨在商討邊界問題的中印聯合工作組也開始舉行定期會談。聯合工作組的談判和其它雙邊互動使雙方得以在邊界問題上建立了互相信任機制。1993年9月,中印在北京簽署了關于在兩國邊境實際控制線地區保持和平與安寧的協議等四個文件。1996年11月,兩國政府代表在新德里簽署了《關于在中印邊境實際控制線地區軍事領域建立信任措施的協定》,為中印邊界問題的最終解決創造了良好的氣氛。但遺憾的是,時至今日,兩國外交官員在舉行的十多次會談中所取得的實質性進展卻微乎其微。迄今為止,雙方只交換了有爭議的東西中三段邊界中爭議最少的中段地區地圖。在西部和東部問題上,雙方甚至連是否愿意交換土地都沒達成一致。
這次談判與過去有什么不同?能取得什么成果?印方對印中邊界談判究竟采取什么態度?記者曾就這些問題采訪了印度著名的中國問題專家、尼赫魯大學南亞研究中心教授拉賈·莫漢。他認為,印度這次對邊界問題談判的態度是真誠和積極的,因此前景十分樂觀。
高層急于改善關系
從印度來講,他們覺得這樣拖下去,對印度并沒有什么好處。印度和中國在歷史上一直友好相處,只是在最近40年才關系緊張。和中國這么一個強大的鄰居對抗,對印度沒有任何實際好處,只能增加軍費開支,影響經濟發展。特別是最近十幾年中國快速崛起,將20年前處于同一起跑線上的印度遠遠地拋在后面,引起印度朝野的反思。印度決策者認識到,要想在亞洲乃至世界舞臺上發揮作用,必須以綜合實力為后盾。而要提高綜合國力,搞好周邊關系是前提。沒有一個良好的環境,印度如何一心一意發展經濟?這就是印度急于同中國發展關系并希望盡快解決邊界問題的內在動力和根本原因。
莫漢教授說,2003年6月印度總理瓦杰帕伊訪華期間,專門提出希望雙方指定特別代表來就邊界問題舉行談判,顯示了印度對解決中印邊界問題的迫切心情和高度重視。本來這是由外交部處理的事務,但瓦杰帕伊卻指定國家安全顧問米什拉為特別代表,表明總理對過去談判進程的不滿,對外交部那種程序性的甚至有些官僚習氣的做法不滿,因此決定接過談判的接力棒,直接讓總理府來處理談判事務,目的是從高層直接啟動談判,找到政治解決邊界問題的理想方案,加快談判進程,爭取早日解決問題。
中印邊界全長約2000公里,分東、西、中三段。西段是中國新疆和西藏同印度拉達克接壤部分,有爭議地區3萬多平方公里;中段是中國西藏阿里地區同印度喜馬偕爾邦和北方邦接壤部分,有爭議地區約2000平方公里;東段是不丹以東一段邊界,有爭議地區約9萬平方公里。莫漢教授認為,由于歷史上中印雙方從來沒有正式劃定邊界,因此要依據歷史的記載從法律上解決邊界問題將十分困難!爸荒芡ㄟ^雙方領導人的政治意愿來解決。一旦高層領導人作出了決斷,就掃清了談判道路上的主要障礙,具體的細節就好處理了。如果說今后的談判與過去有什么不同的話,那就是雙方都愿意改變過去的僵硬立場,愿意通過交換土地來達成協議。”
印方愿意作出讓步
莫漢指出,中印邊境地區人煙稀少,這為解決邊界爭端提供了便利條件。劃定邊界的工作不會涉及人口的重新安置問題。再者,中印邊界爭端也不涉及任何第三方。那么,印度方面能接受交換土地的方案嗎?莫漢認為,印度高層已經清楚地意識到,解決中印邊界問題對印度今后的發展有莫大的好處。瓦杰帕伊總理2003年11月1日在對印度三軍高級將領的講話中就公開說,發展同中國的友好關系符合印度的戰略利益,印度愿意在邊界問題上作出讓步,以便將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從國防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瓦杰帕伊這番話實質上是在為印度在未來的邊界談判作出讓步作輿論準備。而且,瓦杰帕伊是第一位在公開場合說這樣一番話的印度總理,這對他來說是需要相當勇氣的,而且也有一定的政治風險。
莫漢還說,瓦杰帕伊目前在國內的威望甚高,地位穩固,而且經濟發展前景看好,這都為解決印中邊界問題提供了天然的時機。特別是他來自右翼黨派,觀點容易為各派接受。可以說,“在解決印中邊界問題上,瓦杰帕伊是當今印度政壇上的唯一人選。一旦換了其他人當政,印中邊界談判都要再擱置相當長一段時間”。而對從政多年、已經78歲的瓦杰帕伊來說,對歷史遺留的兩大問題————印中邊界問題和克什米爾問題,如果能解決其中一個,就可以名留青史。相對于克什米爾問題來說,解決印中邊界問題更容易些!∶鎸鴥鹊牟糠址慈A勢力,瓦杰帕伊又如何對待呢?莫漢認為,在領土問題上作出讓步,自然會遭到朝野部分人士的反對!巴呓芘烈帘仨氃谶@一問題上與其他黨派達成共識。他必須向國人解釋解決印中邊界問題的重要性,解釋這是雙方的共同讓步,而非印度單方面的讓步。更重要的是,他必須讓國民感受到解決邊界問題所帶來的好處,讓他們最后感到他們的領導人在這件事情上是對的。” 中國駐印度大使華君鐸對記者說,近幾年中印高層領導人的互訪增多,兩國經貿往來十分活躍,這都為中印解決邊界問題創造了條件。華大使認為,中印邊界談判要注重“四個性”,即“連續性、合理性、現實性和穩定性”。他鄭重地說,邊界問題要照顧到雙方的利益,爭取雙贏,只有這樣,才具有穩定性,不留隱患,真正做到維護雙方的邊境安寧。
據印度消息靈通人士透露,印度希望在2004年6月份之前敲定雙方的邊界談判指導方針,等年底前印度大選結束后,印度新一屆政府還將進一步加快邊界談判,期望在不久的將來能把拖延了多年的邊界談判畫上一個句號。正如華君鐸大使所說,“解決邊界問題符合雙邊利益,而且得到雙方高層領導的重視,我認為解決中印邊界問題的時間不會拖得太長”。(記者江亞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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