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個月來，在北京密云縣云佛山滑雪場一家餐廳有一群特殊的服務生。他們像普通服務生一樣，為客人填寫菜單，端茶送水。
不同的是，這群服務生都身著99式多功能警服（俗稱警用大衣），而警徽在他們的袖上赫然醒目。據穿著警服的服務生說，他們是來自山西省第二警校的學員。而按國家有關規定：人民警察非因工作需要，不得著裝進入賓館和營業性娛樂場所。
而在調查中，學員向記者抱怨餐廳里條件惡劣，“12個人住在地下室里，非常潮濕”。但學員們不敢離開，因為“畢業證還在學校押著，走了就畢不了業了。”
■現場他們都是警校學生
2月3日下午5時，記者來到了密云縣云佛山滑雪場一家餐廳。在餐廳門口的值班室內，兩位身穿99式多功能警服的男子正在看報。四五位餐廳工作人員正在打撲克，其中一位男孩和值班室內的兩男子一樣，穿著警服。
記者落座后，一名穿著警服的男孩過來招待記者。
見此，記者問：“你們怎么讓警察招呼客人啊，我最怕警察了。”站在一旁的一名餐廳女負責人趕緊說：“沒什么事，這些都是警察學校的學生，天氣太冷，我們餐廳的工作服又太薄，只好讓他們先穿上警服御御寒。”
約5分鐘后，兩個約20歲穿著警服的女孩，端上來了菜。看著客人們莫名其妙的神情，其中一位女孩上完菜后忍不住“撲哧”地笑了起來。
此時，六七位穿著警服的服務員閑得無事，踢起了毽子。
■對話
“實習”端盤子
每月400元
記者叫住一名穿警服的男服務生問：“你這身警服從哪里買的？”“哪是買的，是學校發的。”年輕人說，他們是山西省第二警校學生，畢業后來這里實習。“我們學校來了200多人，都在這附近干活，有做保安的，也有像我們一樣做服務員的。”
當問及實習有沒有收入時，一位添菜的女孩說：“每月就400元錢，一點也不多。”
那名男孩子又說，這個實習點是學校安排的，當初并不知道來這里是端盤子。“要早知道是干這個就不來了。”他嘆了口氣接著說：“現在走也走不了，我們的畢業證還在學校押著呢，走了就畢不了業了。”
■自述
吃住條件惡劣
離開要被開除
2月4日中午，在滑雪場實習端盤子的小力（化名）向記者講述了來這里實習的經過。“去年11月15日，5輛大巴拉來了我們240人，是上一屆畢業的一個人聯系的。我們來這里之前，學校告訴我們是來做保安，等來了后我們才發現是做雪場各項工作。”小力稱，“我們住在地下室，12個人一間，很潮濕，大家都不想干，當時有五六個人走了，后來聽說被學校開除了。我們都上了三年學了，一下子被開除劃不來，現在只好忍。學校說自己要走就不發畢業證了。”
“我們來時還經過了面試，不合格的當時就退回去了。滑雪場每月給我們發400元，我們還有180元的伙食補助，但不夠吃，還得往里補。”
“春節期間非常忙，現在輕松一些了，等滑雪場的雪化了，實習也就結束了。”望著滑雪道上嬉戲的游客，小力盼望著實習能夠盡快結束。
■說法附近度假村也有警校生
而在云佛山滑雪場，記者向不少工作人員詢問：“你是警校學員嗎？”他們都做出了肯定的回答，他們的崗位包括保安、雪具收發員、餐廳服務生等。據介紹，滑雪場附近的云佛山度假村里，也有來自山西省第二警校的學員在實習。“這批警校的學生來這里已經好幾個月了。”在滑雪廠和度假村門口拉客的幾位司機說。
■校方：
我們同意后才能穿警服
4日下午5時30分，記者來到山西省第二警察學校，當日值班的閆效宏副校長說，現在是寒假期間，負責學生實習的郝俊宏副校長暫時聯系不上。他說，對于安排學生實習的事宜，他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實習期間擅自離開用人單位，學校肯定不允許。”
一位姓張的老師參與了安排學生密云實習的全過程。
據閆效宏副校長回憶：“去年送學生去密云時和用人單位關于學生警服的使用有過約定，對方一位姓李的副總經理和工會的張主席都承諾過：警服由對方統一收管；除非遇到特殊情況，比如有重大的活動和正式的儀式，請示校方并得到同意后才能著警服。”
關于警服著裝問題，記者問及有無書面合約時，閆效宏副校長和張老師都不能準確回答。
中途若離開學校不允許
對于中途離開實習單位不給發畢業證一說，閆效宏副校長請示了警校黨委書記兼正校長的郭文斌后回答說，“在實習過程中違法犯紀的學生，學校要論情節處分，違紀嚴重的學生，畢業證肯定難領。”
閆效宏說，“實習期間擅自離開用人單位，學校肯定是不允許的。到密云實習是學生自愿去的，既然去了學生就一定要有組織紀律性。”
警服已經統一收管
5日中午，記者見到了警校的郭文斌校長。
針對學生中的一種傳言，實習的學生和學校每月各得400元。對此，校長郭文斌說，根本沒有這回事。
副校長郝俊宏說，雙方在協議中明確地提出了實習生的工資標準是400元。郝俊宏說，校方和度假村曾三次強調過學生警服的使用。
送學生到度假村的景副校長說，校方往密云送了230余名實習生，到了后發現學生的住宿條件和原來簽訂協議時所說的有些出入。看到這樣的情況，最后總共有190人留下。
他說，他離開時，學生的警服已經合部交給度假村，并統一收管起來。
■度假村：
天冷穿警服沒什么不妥
因為云佛山滑雪場隸屬云佛山度假村，2月4日，記者撥通了云佛山度假村人事部婁主任的手機。“我們與學校簽訂了實習協議，只說招實習生，并沒有規定實習內容。”婁主任說，當初共招來了200多位實習學員，后來有一些人陸續離開。
據當初參加招收這批學員的度假村工作人員張女士說，這些學員實習期從2003年11月15日至今年3月15日，為期四個月。據張女士介紹，目前滑雪場內共有實習學員120人，度假村有30人。
關于警服一事，張女士解釋說：“他們從家里沒帶別的衣服，天氣冷就讓他們穿上，但警銜都已經摘了。”她認為，這沒有什么不合適的。
“我們和警校沒有任何經濟往來，工資都是直接交給學生。”張女士最后強調。
■警方：
穿警服不合適
北京市“110”指揮中心民警稱，警校學員實習端盤子是不合適的，但由于學校是在山西，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處理范圍。
記者撥通了北京市公安局群眾監督電話，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民警認為，警服的使用范圍，應該是從事警務活動，非工作時間、非警務活動穿肯定是不合適的。
“我們的學校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學生實習一般都會安排到北京市各分局派出所。”
北京市警察學院辦公室當日值班的王女士說，公安部門有規定，身著警服不能進入娛樂場所，警校學員也在規定范圍之內。
上圖：2月3日，記者在北京密云縣云佛山滑雪場餐廳暗訪時拍到的鏡頭。圖中一女警校生正穿著警服為顧客加茶水（加圓圈處為警服上的徽章）。
公安部：沒有這個警校山西省：屬于司法系統
經記者向公安部核實，山西省公安系統內沒有山西省第二警校。之后，記者與山西省司法廳辦公室聯系，證實山西省第二警校屬于該省司法系統。
●《公安機關人民警察著裝管理規定》
第十三條人民警察非因工作需要，不得著裝進入賓館和營業性娛樂場所。
第十七條公安邊防、消防和警衛部隊的人民警察，正在公安機關見習、實習的人員，公安院校在校學生著裝參照本規定執行。
●《人民警察制式服裝及其標志管理規定》
第七條人民警察制式服裝及其標志為人民警察專用，其他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持有和使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