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3日，國家審計署署長李金華代表審計署向全國人大常委會報告的“問題審計清單”，特別是通過國家審計署網站全面公開發布之后，旋即成為各種媒體的關注點。筆者以為，至少值得從以下三個方面來看待剛剛在我國進行的“廉政審計”。它傳遞了怎樣的信息？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如何加固我國的審計制度？
“廉政審計”是我國反腐敗斗爭進程中一個重大信號審計是國家廉政的一個重要制度。在有關國際組織提出的國家廉政體系框架中，審計機構被列為重要支柱之一。
中國國家審計制度，是根據我國的第四部憲法(1982年12月4日五屆全國人大第四次會議通過)第91條的規定，于1983年9月建立起來的，已有20多年的歷史了。然而，在我國過去20多年的反腐敗斗爭波瀾壯闊的歷程中，公眾并沒有意識到審計機關在反腐敗中的重要作用，甚至可能不知道還有國家審計署這樣一個機構。可是，最近兩年到底發生了怎樣的環境因素變化，使審計機關的作用得以體現了呢？
首先，是中央反腐敗決心不斷提升的體現。審計報告的公開發布，表明中央不僅有加大反腐敗力度的政治勇氣和決心，而且更多地體現在了行動上。其次，是中央進一步調整反腐敗戰略的反映。黨的十五大以來，中央不斷加大反腐敗治本的力度，到了十六大，進一步明確要在“堅持標本兼治、綜合治理方針”的同時，要“逐步加大治本的力度”。十六屆三中全會和中央紀委第三次全會進一步提出要“建立健全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相適應的教育、制度、監督并重的懲治和預防腐敗體系”，突顯出了制度在反腐敗中的重要地位。審計機關的反腐敗功能既表現在懲治上，更體現在預防上，應該說，把審計機關的防止腐敗作用真正落到實處，正是中央提出建立健全懲治和預防腐敗體系的具體體現。
如果僅僅從制度門類來看，和制度建設比較發達的國家相比，我們的反腐敗制度并不遜色。但是，從制度的有效性和效率來看，我們還存在明顯的差距，主要表現在，一些重要的制度因為缺少核心“部件”，或者缺乏其他制度的有力支撐，而沒有發揮出其應有的作用。因此，要建立我國的懲治預防腐敗體系，關鍵是要從系統的角度來檢視已有制度體系的薄弱環節，下力氣做好修補和加固工作，使這些制度發揮出作用來。
根據比較一致的觀點，審計制度的核心環節是：審計機構能夠獨立地對人民和人民的代議機構負責；能夠公開發布審計報告。應該說，從《憲法》和《審計法》來看，我國的審計制度在這兩方面都還存在一些欠缺。在制度性因素依然存在欠缺的情況下，近兩年的審計報告能夠做到公開發布就說明人的因素在其中發揮了相當比重的作用。在這些人的因素中，中央高層領導的反腐敗決心，以及審計機關的主動作用是非常重要的。
問題導向的審計報告是好消息而不是壞消息
從這兩年的審計報告，特別是今年的審計報告中，人們首先看到的是很多的壞消息。因此，如果只從表面上看，從直覺來看，問題審計帶給人們的是壞消息。但是如果人們能夠理性地、深入地想一想，那么問題審計報告就絕對是大好的消息，而不只是壞消息。
首先，我國的審計制度不再失靈。如果沒有可以公開發布的問題審計報告，人們幾乎永遠不可能知道這些內幕消息。因為現代政府公共財政問題的復雜和高深，即使是財政問題專家，都會感到艱澀，普通的、缺少專門知識的公眾就更不必說了。能夠發揮如此獨特反腐敗作用的一項制度，開始在它應該發揮作用的方面發揮出了作用，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其次，體制內發現腐敗行為能力不足的狀況得以改變。解決問題的前提是發現問題，懲治腐敗亦不例外。體制內發現能力不足，多年來一直是我國反腐敗斗爭的“軟肋”。以往不少被查處了的腐敗大案，多是由其他案件帶出來的，或者是突發惡性事件掀起了蓋子，腐敗分子之間起了內訌，群眾的持續上訪等發現的。而最近兩年來，一些嚴重腐敗違法問題則是經由正常的紀檢監察程序和國家審計監督程序，是在體制內被發現的。這種突變當然是好消息。
第三，審計報告中發現的多數問題并不是在“事后”。總體來看，審計制度反腐敗的主導功能還是積極的、預防性的。在一個有效的國家審計體制下，多數問題可以在過程中被發現，及時糾正可以起到防微杜漸的作用；具有強大發現能力的審計機構可以威懾那些想向公共利益伸手的潛在腐敗分子；通過審計進而健全公共財政制度，其預防作用就更持久有效。就以今年我國審計報告中揭露出來的國家體育總局動用奧委會專項資金問題為例，問題當然十分嚴重。但是我們都知道，中國舉辦奧運會是2008年的事情，奧運建設的實質性工作也還剛剛開始不久。我們應該為能提早發現這一問題而感到高興。我們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我們也像雅典那樣，到了“鳥巢”蓋不上蓋子的時候，也就到了奧運會舉辦在即之時，甚至連每一個老百姓都能看出問題的時候，那將是一種怎樣的情形！我們有理由相信，在關乎中國國際形象和聲譽的大問題上，這些提早發現了的重大問題一定會得到妥善的解決。
當務之急是要加固我國的審計制度
前面提到，我國的審計制度在近兩年能夠發揮明顯作用的主要原因還是人的因素；我國審計制度的核心環節也還存在明顯的欠缺。因此，致力于從制度上加固我國的審計制度仍然是十分緊迫的任務。要使審計機構能夠更加獨立地為人民負責，顯著改善我國的財政問責狀況，在審計機構的隸屬關系方面，在其預算的來源上，毫無疑問應該深化改革，這是最為核心的方面。有了堅實的制度基礎的支撐，公開發布審計報告也才能夠更好地得到保證。(作者:任建明/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廉政研究室)
責任編輯:趙振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