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京指標網上熱炒，買賣之間已形成成熟市場，專家稱“進京”需要更新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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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大學生畢業時間的臨近，叫賣“留京指標”的帖子頻繁出現在校園和網頁上。一些非北京生源畢業生為了留京，情愿花幾萬元購買這種“進外地生指標”。
根據有關規定，“進外地生指
標”的接收單位大致有兩種，一個是國有企業，一個是高新技術企業。而一自稱某國有大型企業人力資源部的工作人員透露，有些企業每年的指標都多于需求，多出來的指標就用來“賣些小錢”。記者在調查中發現，這種非法買賣指標的交易方式竟然已經相當成熟。
對這種情況，北京市人事局畢業生就業指導中心表示，今年它們已經派人在各高校監督，一經取得確鑿證據，將立即取消公司的進京指標，并進行罰款等處罰。
有人事專家認為，用戶口政策來扶持企業的計劃經濟手段，在人才市場逐步成熟的情況下，已開始失去本來的意義，成為部分人牟利的工具。
北京市人才服務中心，一位學生正在尋找工作。能不能“落戶北京”，是很多學生選擇工作時的一個重要因素。建新 攝
近日，某高校論壇上出現了這樣一個帖子，“本公司有多余留京指標，可以為應屆畢業生辦理北京戶口，沒有預付款，拿到戶口接收函確認后付款。一定能夠讓你順利拿到北京戶口，要求準備相關材料。”帖子還留下電郵地址作為聯系方式。
隨著大學生畢業時間的臨近，許多大學生求職網站上都出現了此類內容的帖子。據北京市人事局統計顯示，今年，北京地區高校畢業生將達15.5萬人，而非北京生源畢業生占其中50%以上。與這個數據對應的是，近幾年每年平均進京指標為1.5萬左右。
成熟的“市場”
調查中發現，“指標交易”已經相當成熟。隨機調查顯示，90%的同學都表示，如果價格合適，愿意花錢買“指標”。
記者以應屆畢業生的身份，按照帖子提供的地址，去了份電郵，表示有意愿買戶口。很快，對方就回信，開價兩萬五千元，并給了一個QQ號。
通過多次聯系后，對方自稱姓楊。他簡單介紹了辦理過程，還特意提醒材料（畢業生就業推薦表、成績單和四級證書等）要及早準備，如果品行鑒定沒有的話，他們可以代開。畢業生提供材料后，公司會出具接收函，畢業生持接收函到畢分辦拿三方（個人、學校、接收單位）協議，簽訂后，去人事部門審批。楊先生說，順利的話，一般四個工作日之內就可以辦下來綠色進京指標。等下發落戶通知（戶口接收函）到記者手上，確認無誤后才付款。
據記者調查，這樣的運作方式其實已經相當成熟。吳小姐去年以同樣的方式買到了戶口，花費兩萬元。她去年是北京一所大學市場營銷專業的本科生畢業生，經過朋友聯系，成功辦到北京戶口。
陶小姐的運氣沒那么好，但她還是很慶幸，“都是辦成再交錢，沒辦成也沒損失什么”。據陶小姐回憶，前年她是在學校宣傳欄里看到相關廣告，然后與對方聯系的。她先是按照要求提供了四級證書、身份證、成績單等文件的復印件，聯系人回去詢問后告訴她，可以辦理，但由于專業冷門，要價四萬。陶同學認為，這個價格也可以接受，隨后就提供了各種證件的原件。
大約一周后，聯系人就帶來了印有單位接收印章的表格。
陶同學記得，直到拿到表格，她才知道接收單位的真實身份，“那是家很有名的國企”。
只不過由于后來的一點變故，才沒有辦成，但陶小姐也沒有支付任何費用。
記者隨機對20位應屆畢業生進行調查，90%的同學都表示，如果價格合適，非常愿意花錢買“指標”。
之所以會在現在出現這么多的廣告，是因為今年指標審批的時間就在4月20日至6月25日，當然是交易“旺季”。
所謂買戶口就是買“進外地生指標”
據調查，學校的留京指標并不緊張，如果沒有了單位接收，學校的留京指標也就是廢紙一張，毫無價值。“進外地生指標”就成了搶手貨。
對于非北京生源畢業生如何落戶北京，有關部門是有嚴格規定的。
根據北京市人事局公布的《2005年北京市引進非北京生源畢業生工作程序》，非北京生源畢業生需要四件東西：1、進京審批表（一式兩份），由用人單位及主管部門蓋章；2、畢業生就業推薦表，須學校畢業生就業主管部門蓋章；3、畢業生已修全部課程成績單（30門課程以上），須學校教務部門蓋章；4、英語四級或六級證書復印件。
對于普通的畢業生來說，后三樣東西都非難事，那張由用人單位及主管部門蓋章的進京審批表是問題的關鍵，獲得它需要一樣東西：指標。
指標包括兩個方面，1、從學校獲取“留京指標”，2、在校方規定的時間和就業范圍內，找到有“進外地生指標”的接收單位。二者缺一不可（委培生、自費生、定向生不在此列）。
而其中，學校留京指標的獲取難度也不大。學校留京指標的數量一般控制在京外生源總數的10%以內，根據記者對一些大學和學生的調查，學校的留京指標并不緊張，只要可以找到“進外地生指標”的接收單位，學校這邊一般“不成問題”。因為，找到“進外地生指標”接收單位的學生實在是鳳毛麟角。而沒有了單位接收，學校的留京指標也就是廢紙一張，毫無價值。
于是，“進外地生指標”就成了搶手貨。
免費指標成某些單位生財之道
據透露，在一些國有企業和高新技術企業，戶口指標一般不會限制。一位大型國企人力資源工作人員稱：“戶口不賣，不就這樣浪費掉了？”誰能提供這些指標？這些指標來自哪里？
根據有關規定，“進外地生指標”的接收單位大致有兩種，一個是國有企業；一個是高新技術企業。為了支持高新技術企業，北京市還出臺了《中關村科技園區接收非北京生源高校畢業生辦法》。《辦法》中規定，高新技術企業接收非北京生源高校畢業生，凡屬于材料齊全、符合《中關村科技園區條例》規定條件的，市人事局應當在5個工作日內為其開具《報戶口介紹信》，到所在區、縣公安機關辦理落戶手續。
這些企業都可以根據自己不同需求，向國家申請，它們獲得進京指標是不收取費用的。
跟記者聯系的楊先生自稱是某國有大型企業人力資源部的工作人員，企業每年的指標都多，多出來的指標就用來“賣些小錢”。據他介紹，這些指標的價格都是“上頭”定的，大部分都要上繳單位，他只是賺了中間錢，比如“上頭”定價一萬五，他就報價兩萬，賺五千元錢。
楊先生拒絕透露自己手上有多少指標，每賣一個能賺多少錢，但他表示，如果可以決定在一周內辦理的話，他可以做主便宜兩千元，“指標反正夠用的”。
他坦言，畢業生專業不同就可能有很大差價，體育和藝術類的就非常難辦，因為一般單位很難有需要這類畢業生的理由，所以價格就貴一些。
多出來的這部分錢，除了“上頭”本來開價就高外，還有打通單位領導的“關系錢”。
某大型國企辦理這方面業務的人士透露，在他們那樣的單位，戶口指標只要申請，一般都能批下來，不會限制，但一定要提前做計劃報批。“戶口不賣，不就這樣浪費掉了？”有學生如此強烈的需求，有這種近乎免費的“貨源”，自然會產生興旺的“市場”。
有關部門已經開始查處此類行為
北京市人事局表示，今年已派人在各高校監督這種倒賣戶口行為，一經發現，將立即取消公司的進京指標，并進行罰款等處罰。對于舉報人，如果是非北京生源的應屆畢業生，人事局還將優先推薦工作。
北京市人事局一位負責人曾透露，目前，北京市常住人口已經逼近1500萬，近幾年每年平均進京指標為1.5萬左右，“進京指標”作為控制北京人口總數的重要手段，在一定時期內，還是很需要的。
中關村科技園區管委會人才處的副處長初軍威承認，園區內許多企業通常會盲目申請，有企業可能會利用指標“打自己的小算盤”，人事局和管委會會根據引進人才的專業和企業的確切需求進行審核，盡量避免這種情況。
針對買賣戶口現象，北京市人事局畢業生就業指導中心的工作人員趙先生表示，這種倒賣戶口行為是違法的，今年，該部門已經派人在各高等院校監督，現在已發現多起此類事件，一經取得確鑿證據，將立即取消該公司的進京指標，在人事局網上進行公布批評，并進行罰款等處罰。
對于舉報人，如果是非北京生源的應屆畢業生，人事局還將優先推薦工作。
專家稱“進京”需要更新標準
專家建議，可以借鑒國外的移民政策，對每個申請人的財力、技術狀況等進行審批，只要個人達到城市需要的標準，對城市發展有利，就可以“進京”。
對此，人事部中國人事科學院研究員甄源泰認為，這種不同企業掌握數量不同的進京指標，是戶籍制度下引進人才的產物。在目前的過渡時期，這種“進京指標”可以暫時緩解城市人口過多或者引進人才等問題的矛盾，但用戶口政策來扶持企業的這種計劃經濟手段，在人才市場逐步成熟的情況下，已經開始失去本來的意義。
初軍威也表示，在園區最初的發展時期，“落實戶口”這個優惠政策，在吸引人才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可現在，戶口的作用也在漸漸弱化，戶口已經不再是制約人才引進的瓶頸。
“吸引人才最重要的還是靠企業的發展、環境。”初軍威說：“園區現在最缺乏的是高端人才，這些人絕不是簡單的戶口可以吸引的，需要更有針對性的政策。”一個城市的容納力確實有一定限度，而人才需要流動，城市也需要各類人才，在引進非北京人才時，甄源泰建議，可以借鑒國外的移民政策，對每個申請人的財力、技術狀況等進行審批，只要個人達到城市需要的標準，對城市發展有利，就可以“進京”，而對個人進京后的職業等不做另外要求，“這才符合供求關系”。
甄源泰稱，對于扶植企業來說，盡可以在貸款、稅收方面予以傾斜，但是各企業在用人資格方面的權利應該是平等的，尤其是在戶籍作用逐漸弱化的今天，這種進京指標的傾斜，未必會帶來好的效果，也會造成有的指標用不了，用其牟利的現象。 采寫/本報記者
張潔 實習生 李立強
責任編輯：屠筱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