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昏迷中的王恩會 少年犯被打成植物人 農民工父親苦尋真相 17歲少年王恩會在安徽省潁上縣看守所被5個獄霸毆打。現在,他是一個植物人,躺在安徽省省立醫院的ICU重癥監護室里,聽不懂別人說話,也不認識父母。在醫院的樓道里,王守于夫婦少有不吵架的時候。老婆說他沒用,他也覺得自己沒用。 事件 從“被熱暈的”到“被5人毒打”
每天下午4點,是父親王守于進監護室看王恩會的時間,父子倆靜靜對視,有時,王守于會靠到兒子耳邊悄悄說:“別怕兒子,你給我說說,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這個時候,王恩會好像聽懂了父親的話,他瞪大了雙眼,兩只手不斷抽搐地朝胸前蜷縮,病床的床架也發出吱呀的聲響。 老婆對王守于說,兒子是在說,他害怕呀,他害怕。醫生對王守于說,你兒子的大腦出現了不可逆轉的損害,這是植物人看到人后下意識的反應。 父親王守于想知道,今年8月13日的中午,在潁上縣看守所的103監室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質疑 兒子說自己曾在看守所里被打 發給王守于的刑事判決書上寫了一個他完全不熟悉的兒子。 冷靜下來的時候,認字不多的王守于會讓醫院的人給他讀判決書,判決書上說,王恩會多次在夜里,持刀搶羊、搶錢,并且毆打受害者。 判決書上的這個王恩會,殘暴、盲目、無知。 羅春芳經常對丈夫說:“我不信我兒子能做出這種事情,他是拿刀去放風的,他沒有搶。”“拿刀放風。”這句話是兒子在法院開庭時對羅春芳說的。 法庭上,羅春芳還問了兒子王恩會兩句話。 “你在看守所里,有受挨(土話,挨打的意思)嗎?”王恩會回答,“嗯”。 “我寄去的衣服和錢,你收到了嗎?”王恩會搖搖頭。 羅春芳記得很清楚,那天在法院,一個親戚一聽王恩會沒收到錢很生氣,就打電話到看守所里質問:“為什么孩子沒收到衣服和錢?” 羅春芳很快把親戚電話按掉,她生氣了:“你問了,孩子不是還要挨打嗎?” 7月28日,潁上縣法院庭審最后,王恩會跟羅春芳說:“媽,你照顧好爺爺奶奶,我怕是出不來了。” 兒子最后的這句話讓羅春芳感覺很不好。 進展 申請201萬元國家賠償 12月10日,安徽省潁上縣看守所簽收了王恩會代理律師孔維釗提交的國家賠償申請書,申請書上提出的賠償金額是201萬元。這是自新國家賠償法12月份實施以來,提請賠償數額最大的一筆國家賠償申請。兩個月內,潁上縣警方將對這份申請書作出答復。 潁上縣公安局局長柳西才說,目前警方正在不惜一切代價救治王守于的兒子王恩會,肯定會救治到底。另外,看守所的兩個民警已經停職接受檢察院的調查。 據12月15日《都市快報》B04-B05 汪再興 講述 我兒子是熱暈的? 8月13日下午,王恩會在潁上縣看守所里出事。第二天一大早,我沒命地往老家趕。這個時候,我開始后悔了,后悔為什么不早點想些辦法救兒子,兒子被抓后,我就沒怎么管他。一開始,我覺得兒子偷羊就是關幾天,罰款后就放了。 晚上,我就到了潁上縣人民醫院,見到了我的兒子,他的臉全都腫了,嘴角邊有血痕,我用手掰開他的嘴,嘴里有一道兩厘米的刀痕,腿上還有像是被香煙燙過的痕跡。 他怎么了?我問病床邊上站著的那些警察,警察不出聲。我又大聲問:“我兒子怎么了?”警察說:“是夏天天氣熱,熱暈過去的。” 我不信,他媽媽也不信,孩子的頭蓋骨都掉了一塊,怎么可能是熱暈過去了呢? 我問警察你們誰是領導?警察說,我們都是辦事的,沒有領導。 我又問那些警察,是不是你們把我孩子打了?一個警察反問我:“我們打他干什么?” “他們是騙你的” “他們是騙你的,你兒子不是熱暈的,是被獄霸打的。”一個當地記者偷偷告訴我說。 這件事在網上曝光后,之前對我說“你兒子是熱暈了”的潁上縣公安局黃局長也改口了,他說,他看了監控錄像,我兒子是被5個人打成這樣的。 面對看守所這些監管不力的警察,我老婆教育我要“硬”一些,我也想再“硬”一些,畢竟,我想他們是有過錯的。 但是我又很害怕。他們對我說,你把我們職位弄丟了,你有什么好處?丟了職位,我們不理你,你去找誰? 我要求看當天的監控錄像,他們說現在監控錄像不能看。 有一天,我看到了代理律師手上的一份材料,有人對我說,這份材料是跟監控錄像同步的,我不認字,但我看到材料上有一張照片。上面是關我兒子的地方,黑乎乎什么也看不清。 “找記者做什么?不是正幫你嗎” 12月12日星期天,安徽省省立醫院VIP病房946,這是潁上縣警方專門給我兒子安排的一個病房。他一個人在病房里睡覺,不抽搐的時候,呼吸聲很大,隔著病房都能聽見。 這天上午,我坐在兒子病房外的沙發上,和潁上縣警方派來的一個人對視著,多數時間,我們要么不說話,要么說幾句后又沉默下去。我不知道跟這個警察聊些什么。他們是來給我兒子付醫藥費的,其實也有監視的作用。 老婆總是對我說,這些警察要害我們孩子。醫生給了警察一份病情介紹,我去要,醫生卻說,我就愿意開給警察,不愿意開給你。 有的時候,我又覺得這些警察還挺熱情,上次我去查了下醫藥費,他們已經付了50多萬元了,我覺得這一點上他們做得很好,但是,我又不能對他們笑,畢竟那樣我對不起病房里躺著的兒子。 那天下午,一個記者來采訪我,記者剛走,在電梯門口,警察開始訓我:“你找記者來有什么用?我們不是正在幫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