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假期緊連著情人節，情人節成了私家偵探的“擒人節”，島城多家調查事務所業務量普遍猛增，鞭炮聲中、玫瑰花旁，身穿便衣的“福爾摩斯”們在忙碌著，他們緊緊跟隨在一個個目標身后用DV拍攝著。“做您想做卻不方便做的事，告訴您想知道而又不知道的。”春節期間記者走近這些私家偵探，體驗這誘人的廣告語背后私家偵探的真實生活。

　　走近偵探

　　聯系多家都吃閉門羹

　　“你要調查我們什么，我們就是調查人的……”“私家偵探這個行業現在在法律上還是很尷尬，還是讓我們行走在陰影里吧……”根據不完全的統計，島城出現的私家偵探社或者是調查公司至少有20多家，時間長的已經創辦了近10年，最短的可能剛剛開業幾個月，規模大的調查公司有二三十名員工，小的偵探社則只有兩個人和一部車，記者先后聯系了13家調查公司，但絕大多數面對記者的鏡頭說“不”。

　　“調查員的身份一旦曝光，會給以后的職業生涯帶來數不盡的麻煩。”同意接受記者采訪的柯南調查事務所經理小姚先生對記者說，調查員每天都是在跟別人的隱私打交道，最重視的也是對自己和他人隱私的保密。在談妥一些保密約定后，記者走進了位于寧夏路120號的柯南調查事務所。

　　第一印象

　　私家偵探很普通

　　“我們公司之所以叫做柯南，實際上是因為我們注冊的商標是‘柯南道爾’，后來才發現與日本卡通動漫里的小偵探不謀而合，我們覺得很有趣，而且當時公司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就沒有再換名字。”記者來到柯南調查事務所時，正趕上小姚先生出差，他的哥哥，也是黃島柯南調查事務所的負責人大姚先生接待了記者。

　　第一眼見到坐在沙發上的大姚先生，穿著一件灰色外套，留著分頭，戴著一架黑框眼鏡，給人的印象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上班族。招呼記者坐下后，他不斷閃動的眼神還是暴露了職業習慣，大姚先生做私家偵探前在一家大型國有企業工作，已經干到了中層，小姚先生在國防科工委的遠洋船上工作，用哥哥的話說，自己是因為弟弟開了柯南調查事務所，他才上了私家偵探這條船。

　　“我們是島城第一批成立的調查公司，現有員工20多名，在市區和黃島各有一個分公司，信譽上完全有保障。”就在大姚先生給公司“打廣告”時，記者仔細觀察了這間調查公司的辦公室，墻上一幅寫有 “二奶殺手家庭衛士”的錦旗很是吸引眼球，旁邊掛著“警企共建單位”，“中國民間調查行業聯盟理事單位”等銅牌和“柯南道爾”的商標注冊，辦公桌上是一套福爾摩斯探案集。

　　春節期間

　　調查業務量增三成

　　大姚先生說，每年春節前后，他們的業務量都比平常增了近三成，主要原因是企業財務結算需要調查員幫忙調查欠債公司是否有隱匿財產，而春節前外面的應酬增多，也給婚姻不忠者提供了借口，讓他們出去幽會“小三”。

　　“其實從你一進門我就在用手機給你錄像，我中間接的兩個電話就是我在掩飾錄像的動作，你發現了嗎？”記者坐了20多分鐘就嘗到了大姚先生預先設計的下馬威。“所有的針孔攝像機對調查員來說都是違法的，我們沒有也沒必要使用這些工具，而且這些東西也沒辦法拿到法庭上作證據。”大姚先生說，好的調查員有一部手機就夠了，關鍵是調查時的心態和對時機火候的把握。在接近調查對象時，決不能把自己當調查員，把自己當路人，對方才會把你當成是路人，不會起疑心。

　　角色扮演

　　七天七夜挖出內鬼

　　大姚先生臉上帶著濃濃的倦意，他有一周沒有好好睡覺了。島城一家有名的機械設備制造公司高層近日發現，市場上并沒有出現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但業務量卻直線下滑，后來發現市場上出現了很多冒牌的機械，懷疑焦點落在公司幾個掌握核心技術的工程師身上，公司高層秘密找到了柯南調查事務所。

　　“我們3個人跟蹤他七天七夜，才找出他的秘密工廠。”大姚先生說，他們逐一排查，發現一名工程師的消費能力大大超過了工資收入。“他有很強的反跟蹤意識，我們曾跟丟他幾回。”大姚先生說，后來終于發現他到了郊區一家小型機械加工廠，工廠圍墻只有兩米多高，特種兵出身的大周徒手就能一躍而過，但法律的限制讓3名調查員只能在工廠門前徘徊。“后來我們在大門口發現了招聘啟事，而我曾干過機械制造業，于是化裝成外地工人去應聘。”大姚先生告訴記者，工頭很謹慎，先找出電焊讓他面試，看到大姚先生確實有技術，這才讓進廠試用。有了大姚先生作為 “內應”，他們找到了半成品的機械設備，記錄下這名工程師來工廠查看、銷售人員提貨等過程。調查報告提交給委托公司的第二天，這家公司聯合工商、公安部門將這名公司內鬼繩之以法。

　　神秘披風下的真實生活

　　私家偵探也是普通人 他們也在為生活打拼和煩惱

　　浮山后一棟居民樓里住著一群這樣的年輕人，他們每天行色匆匆，早出晚歸，隔壁住了兩年的鄰居都不知道他們的真正職業。這就是一群行走在別人影子里的“福爾摩斯”。撩起調查員那神秘的披風，他們只是一個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大學本科生變身“柯南”

　　“我上高中的時候最迷柯南，畢業時看到網上有柯南調查事務所的廣告，就跑來找工作，來了一看，很多調查員跟我同一所學校，而且是同一個專業。”小趙和大周是柯南調查事務所的“黃金搭檔”，25歲的小趙是計算機專業畢業的本科生，他告訴記者，自己是沖著私家偵探這個又炫又酷的名聲來的，但實際干起來才發現，這份工作非但不炫不酷，而且是那么枯燥和辛苦。

　　“公司20多個調查員里，本科生占了近一半，而且都是計算機專業的。”小趙說，跟蹤也有很多高科技，比如客戶在車里安裝GPS全球定位裝置后，可以授權調查員對車輛定位。還有的客戶委托他們破解QQ密碼等，這些都要用到計算機知識。另外一名調查員說，其實現在科技已經先進到只要一個手機號就能通過追溯信號源，定位這個手機持有人的位置，但因為涉及到個人隱私，在實際操作中，他們都不會越界。

　　偵察兵放棄警服做偵探

　　“黃金搭檔”中的另一個主角是大周，他代表了私家偵探的另一種出身——從部隊退伍的偵察兵。他18歲就離開了煙臺老家，到上海附近的武警部隊當了5年的偵察兵，退伍時他沒有回老家的派出所做民警，而是到青島成了一名調查員。調查事務所里藏龍臥虎，調查員中有的是全國散打冠軍，有的在少林寺受過訓練，但這種散打能力他們只能用來自衛，更多的時候他們都不愿意發生正面沖突，被發現后都是選擇撒腿就跑。

　　私家偵探大多是月光族

　　“你見過10多個人擠在一套出租屋的高薪一族嗎？我們收入也不算低，但就是攢不下錢來，每月的工資不知不覺就花光了。”大周說。“我們的調查員說不上是高薪，月工資在5000元左右，我們跟很多調查公司不同，調查員不拿提成，因為調查一旦跟錢聯系在一起，調查員很容易就為錢踩過界。”大姚先生說，很可能這個調查員一個月都沒有事情做，但下個月手里就有10個單子，工作量都不是固定的，他們會根據完成案子的多少和難度來發獎金。公司培訓時，首先要求調查員的眼里沒有錢，所有的調查都是在做事情，因為調查員手里掌握著客戶的隱私，受到的誘惑太多，如果為錢而工作，很可能會做出違法的事情。為了保證調查員的生活，公司給他們提供免費的吃住。

　　他們也為相親而煩惱

　　“我們不是不想談戀愛，可每次約了女孩，飯剛剛吃了一半，話還沒說上兩句，客戶的電話就響了。”大周這段時間一直在為相親的事情發愁，已經是29歲的大齡青年了，一個月來大周不知道被父母逼著相了多少次親，但一表人才的他卻總是遲到早退，不知不覺就成了父母眼中的大齡青年。小趙告訴記者，調查員的工作干起來沒白天沒黑夜，跟蹤起來根本來不及接電話。

　　沒有保障常常遇險情

　　“其實我們這份工作跟刑警有點像，但不同的是我們沒有警察的調查權，一旦被人發現，我們只有 ‘抱頭鼠竄’的份。”大周說，去年10月份，他和小趙受委托跟蹤城陽一家工廠的老板，追查他的婚外情，沒想到這名老板當時外面欠了一屁股外債，因為害怕被人追債，警惕性非常高。當時對方開著一輛寶馬商務車從廠里出來，大周開車跟在后面剛剛到一個路口，寶馬車突然右轉停下，大周把車也停在路邊，為了不引起對方懷疑，還下車到小商店買了一包煙，對方停了兩三分鐘，突然發動車緩慢前行，大周發動汽車后還想繼續跟蹤，一輛車從后面追來，將大周的車別住，拿著木棍的5名壯漢圍了上來。“幸好我倆反應快，說是對周圍路不熟，停車在車里面看地圖，否則這一頓打就挨上了。”大周告訴記者，這是他們少數幾個沒能完成的案子，這樣的情況在他的職業生涯中遇到了兩三次。

　　哪些人在養活私家偵探

　　“在我們5年來的調查業務中，婚外情調查占七八成，其中絕大部分是老婆調查有外遇的老公。”私家偵探大王告訴記者，其實調查公司的業務非常龐雜，包括尋人服務、婚姻調查、子女行為監護、債務追討、行蹤調查、信用調查、知識產權調查，以及打假維權、經濟情報調查等眾多門類，對調查員來說，他們更愿意承攬一些公司業務，但在我國北方城市中，經濟公司對私家偵探的認知程度并不是很高，他們的生意主要還是來自于個人。

　　“其實人與人之間，特別是夫妻之間能夠多一點坦誠，再多一點溝通，也許找私家偵探的人不會這么多。”大王告訴記者，之所以委托私家偵探，一部分原因是這種個案很“私人”，公安部門一般不會介入。另外一種就是，公安部門警力有限，一些案子缺乏證據根本沒辦法立案，或者已經判決的財物，沒有辦法很快強制執行。記者了解到，調查事務所調查的這些案子都是要按照難易程度來收取費用，一般的婚外情調查收費差不多在8000元以上，按照難易程度，單純調查了解行蹤的價格最低，需要取證則費用要高一些。但一般來說，有難度的調查費用都要在萬元以上，找私家偵探調查的大部分是有一定經濟實力的人。

　　他們行走在法律的邊緣

　　“無論是調查員還是私家偵探，都是游走在法律的邊緣，我們的大部分行動是靠行業的自律，如果真是掉進錢眼里，很可能會栽跟頭。”大姚先生告訴記者，前兩年一家同行涉嫌違法被公安部門抓獲，給所有的調查從業者敲響了警鐘，私家偵探調查員沒有法律賦予的特殊職權，所有的事情都必須建立在守法這個大前提下。

　　市工商局注冊部門的周副處長告訴記者，之前曾經有多家調查公司要求工商注冊，但都被拒絕，現在我市的所謂私家偵探或者是調查公司都沒有在市工商部門進行合法的工商注冊。因為調查的權利是公安部門、國家安全部門、檢察院和軍隊保衛部門等權力部門，民間調查機構的調查行為實際上已經違法。

　　記者了解到，公安部1993年發布過《關于禁止開設私人偵探所性質的民間機構的通知》規定：“嚴禁任何單位和個人開辦各種形式的‘民事事務調查所’‘安全事務調查所’等私人偵探所性質的民間機構……禁止以更換名稱、變換方式等形式，繼續開展類似業務。但在2002年底，國家工商總局商標局調整了商標分類注冊的范圍，將原來的42類商品和服務商標注冊擴大為45類，其中新增的允許注冊類別包括提供私人保鏢、偵探公司和尋人調查等“安全服務”。工商部門工作人員解釋，商標注冊和公司注冊是兩碼事，允許注冊“私家偵探”商標，但商標的注冊申請人可以是個人，注冊了商標，并不意味著可以開展私人偵探業務。

　　大成律師事務所的王文濤律師稱，大部分的調查員和私家偵探還沒有得到國家正式承認，他們也沒有偵查權，他們的合法調查只能借助律師的調查權來完成，更多時候他們的調查并沒有法律依據，所以說他們的調查大部分時候是游走在法律的邊緣。

　　在跟蹤“小三”的路上

　　記者跟訪兩名私家偵探目擊了他們的工作過程

　　汽車速度顯示每小時120公里，高速公路兩邊的柵欄飛一樣地一晃而過，坐在前排的大周和小趙好像早已適應了這種疾馳的生活，小趙手里的手機不斷發出嘀嘀聲，GPS追蹤設備顯示著對方的汽車在前方200米處向北疾馳。“我們讓他妻子想辦法把他釣回家，我們從那里開始跟蹤應該比較方便。”發現前方的黑色現代轎車后，放下心來的小趙對記者說。20分鐘前，記者跟隨兩名調查員沿著高速公路，從浮山后來到城陽一片不知名的住宅區。

　　[跟蹤]

　　瞞過別人更要瞞過自己

　　“跟蹤并不困難，關鍵是自己的心態要放好，不能把自己搞得鬼鬼祟祟的，其實就像正常走路一樣，才最不會被對方發現。”進入小區后，現代轎車上下來一名30歲左右的男青年，他沒有回家，而是向小區門口走去，小趙帶著DV攝像機跟在他身后不遠處，DV攝像機毫無掩飾地背在肩膀上。

　　“跟蹤時你要給自己設計一個假的身份，像小趙現在就假裝是一名在附近租房的大學畢業生，只要你自己不慌，他不可能會注意到你。”坐在車里的大周告訴記者，有外遇的人做賊心虛，怕遇到熟人，警惕性比一般人要高，但人的本性會忽略一些方面，即使對方在路上遇到你幾次，他只是會覺得你有些面熟，不會立刻明白你是在跟蹤他，而跟蹤是有技巧的。

　　記者看到小趙跟著這名男青年向東走了500多米，進了一家快餐店，因為快餐店里人不是很多，小趙在門口站了兩分鐘后，轉了個圈悄悄返回車上，四五分鐘后，這名男青年什么都沒買，就從快餐店里匆匆離開。大周和小趙斷定，他可能來快餐店里見人，很可能就是“小三”。

　　[偷拍]

　　DV拍下“小三”樣貌

　　眼看著這名男青年進了自家的樓道，大周和小趙才向記者詳細解釋事情的原委，委托人剛剛生了一個女兒，正在家里坐月子，卻發現丈夫總是不著家，她懷疑丈夫在自己懷孕生孩子期間對自己不忠，于是委托調查公司進行初步的調查。“我們前期調查發現，他今天受公司委派要開車到江蘇出差，他妻子懷疑他會帶著‘小三’一起去。”大周告訴記者，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幫助委托人確定丈夫的行蹤，還有就是確定他會不會在車上帶個女人。

　　10分鐘后，男青年下樓發動了現代轎車，大周開車遠遠跟在后面30多米處。幾分鐘后，現代轎車在快餐店門前停下，但發動機一直在轟鳴著。男青年進入快餐店，小趙從汽車前排爬到后排，DV攝像機對準了快餐店門口。1分鐘后男青年從快餐店走出來，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異樣，一名20多歲的女青年從快餐店閃了出來，鉆進了現代轎車的副駕駛位置，這一幕被攝像機拍下。

　　“現在大部分的客戶都要求我們直接提供視頻資料，一些視頻資料可以直接拿到法庭作為證據。”小趙告訴記者。

　　[捉奸]

　　載著委托人跨省追蹤

　　“我們本來簽的協議只是調查了解行蹤，但現在客戶聽到了我們的報告，突然改變主意，要求我們跨省追蹤。”小趙給客戶打電話報告后，歉意地告訴記者，女委托人已經同意承擔跨省追蹤的路費和食宿費，此外還愿意多出5000元錢的勞務，記者的跟蹤采訪只能到此為止，他們要立即返回小區，帶上委托人前往江蘇，追蹤載著“小三”的黑色現代轎車。“我們沒有權力捉奸，也不會承接幫人捉奸的業務，我們能做的是調查清楚對方居住的賓館和房間號碼，由委托人自己去處理。”小趙告訴記者。(記者 黃飛 實習生 曹俊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