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今日的大營盤小學。 京華時報:你是臺灣人,如何與大陸的麻風村結了緣? 張平宜:我做過12年記者,從1991年開始在《中國時報》跑兩岸新聞。1980年后,麻風病有突破性治療方式,許多國家將其從一級傳染病中除去,對病人不再采取隔離,而讓其回歸社會進行治療。那時臺灣隔離醫治麻風病人的公立療養院面臨拆遷,正是在這個背景下,1999年我跟一個慈善團體到大陸麻風村調查采訪,第一次走進這個群體。 京華時報:第一次親歷麻風村,曾讓你產生“再也不去”的念頭,為什么? 張平宜:因為那里讓人觸目驚心。我以為麻風村以醫院的形式集中治療病人,他們的子女會被帶出來撫養。但12天走過四川、云南的6個麻風村,讓我見到一輩子忘不掉的景象。 這些村子極為偏僻,利用自然地形與世隔絕,仍停滯在無水無電、刀耕火種的原始社會。無家可歸的老殘病人遭疾病侵襲,有人眼瞎、鼻殘、五官嚴重扭曲變形,有人缺手斷腳,只能在地上匍匐爬行,包傷口的布都爛了,周圍都是蒼蠅,走過的地方都是血痕。 最讓我心痛的是那里的孩子,他們沒有一個穿著像樣的衣服,很多人光著身子,身上臟得只能看到兩顆眼珠子,眼神空洞。他們是麻風病人的子女們,生在麻風村、長在麻風村,除了集體戶口外,他們沒有個別身份證。背負著麻風病人的宿命,他們走不出麻風村。沒辦法讀書,個別人只好隱瞞身份到外地去上學。 京華時報:那又是什么原因,讓你一次次回到麻風村,至今也放不下? 張平宜:是那里的孩子。第一次去時,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小兒子剛滿3個月,可能是因著身上這份做母親的天性吧。 麻風村孩子的境遇,甚至比麻風病人都不如。麻風病人有身份、有補助,但他們的第二代、第三代,沒戶口,沒身份證,什么都沒有,只能跟著父母種地放羊,吃屬于父母的那一點救助。一個村子如果登記100人,真正的人口可能有500多,救助根本不夠吃。 那時城里的孩子都已經吃上麥當勞了,可他們卻連汽車長什么樣都不知道。他們就像一群被遺棄的孩子,從一出生下來就沒有了希望。讓人特別想保護,不忍心丟下。 |